“现在是联想最好的时刻。”
北京时间4月18日，联想集团集团董事长兼CEO杨元庆对15,000名联想集团的各部门员工代表发出了这一志得意满的宣言。
由联想在18/19财年财报来看，该公司多项数字指标确实颇为可观，不仅扭亏为赢，个人电脑市场份额也重返全球第一。只是在中国贸易战愈演愈烈，许多中国企业难以为继的背景下，联想的表现更显突兀。特别是在5月23日联想CFO黄伟明在接受采访时发表的“搬出中国”一说，更是将其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。
其实在过去多年里，此类事件已经上演多次。那么，作为一家已然比较成功的企业，联想为什么总是遭遇负面舆论的攻击？
柳传志为联想的发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迹（图源：新华社）
黄伟明是在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（CNBC）采访时作出表态称，“如果美国继续增加对中国征收的关税，联想将把生产线转移到中国以外的国家与地区，避免关税政策影响。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更何况，联想在中国舆论里一直有着一个带有一些调侃和嘲讽意味的所谓“美帝良心”的称号，而且当下正值中美贸易战的关键时刻。另一家常被拿来与联想作对比的中国企业华为，正因遭受美方争议性打压而得到广泛声援。而且因中美贸易战燃起的反美情绪，正在中国迅速蔓延。
尽管联想此前也曾面临多次舆论风波，例如2015年联想产品被发现美国定价低于中国，之后被指在2016年5G标准方案投票时没有支持同为中国企业的华为，再后联想CEO杨元庆所说的“联想不是中国公司”，以及创始人柳传志抛出的“创新是找死”，一次次加深了民间对联想的所谓“美帝良心”的印象。
但是此次事件发生的时机实在过于糟糕。尽管黄伟明第一时间发声道歉，恐怕也很难挽回事件造成的形象冲击。稍早前联想在自己微信平台针对多种质疑声音一一作出“硬刚式”反驳的姿态一度获得好评，如今似乎也因之前功尽弃。
进一步来看，联想之所以屡屡身陷舆论风波，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。
第一是超脱地域局限的全球主义视野
。这是联想取得今日成就的一个重要原因，但是可能“成也萧何，败也萧何”。在中国改革开放之初百舸争流的时代，1984年创办的联想起步非常早，而先人一步的优势是巨大的，其在20世纪90年代就确立了贸工技路线，在2000年后转入大规模国际收购的轨道。
联想最新发布的18/19财年财报显示，中国区对总营收的贡献为23.8%，亚太区数字为19.4%，北美为21.2%，拉美地区为10.9%，欧洲中东非洲区为24.6%。
利益格局决定了公司战略侧重。杨元庆所说的“联想不是中国企业”确有一定的事实依据，黄伟明所说的“搬出中国”也是逻辑思考使然，同样产品美国价格低于中国价格也有很多可以作为解释的理由。只是由此造成对中国的不再重视以及在中国遭受的反弹，也都在情理之中。
第二是坚决的忽略科技与创新的态度。
作为一家出胎于中国科学院的企业，联想的起点非常高，科研人才优势明显，但在1990年代由柳传志主导的贸工技压过倪光南主张的技工贸之后，无异于主动放弃了在科技领域的优势。此后取得的成功，显然会再度强化轻视科技创新的逻辑。
此番中美贸易战开打后，联想不仅未受波及，反而迎来了自己的“最好时刻”，可见柳传志“创新是找死”的说法确有一定的道理。著名经济学者约瑟夫·熊彼特（Joseph Alois Schumpeter）就曾指出，技术创新本质上是企业的风险投资行为。
然而，这该如何解释历史维度里西方文明对中国文明的反超，又该如何解释华为对联想的反超，以及中国现今遍地开花般呈现的科技进步？
或许更准确地说，当年联想内部技工贸与贸工技之争，并非对错判断的生死之争，而是选出更优解的发展路线之争。也就是说，不论是选择技工贸还是贸工技，联想都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，问题是选择哪条路线能让这家企业未来能够长得更大，变得更强，走得更远？
当然，这两条路线将会面临的困难与风险是有高下之分的，这一点当时联想的决策者们应该也已经有所预见。
第三是作为垄断性大企业的骄傲与自负，以及由此导致的对民意的漠视与糟糕的危机公关。
联想遭受的很多舆论风波，其实都是其自身招致的。“创新是找死”、“联想不是中国公司”、“搬出中国”之类屡屡陷联想于危机的说法，正是出自联想高层，甚至是掌舵者。
如果不是将这种做法视为一种有意挑逗的品牌宣传之术，便反映出其高层集体性对舆论、对客户的无感甚至是轻视。
最典型的案例是在2018年在“联想5G标准投票事件”里，柳传志亲自执笔发表《行动起来，誓死打赢联想荣誉保卫战》，获得近百位中国商人声援，联想稍后便公开了这些商人的名单。
但这种做法显然起到了反作用。在很多人看来，这更像是一种示威，联想作出了向本国消费者发起战斗的姿态。此举不仅容易引起关于阶层的反感，勾起“阶级斗争”的鬼影，还会触犯政治方面的忌讳。
其实不论如何，联想都是出产于中国、成长于中国、未来也将继续依靠中国的企业。联想所取得的成就正说明中国经济的开放、成长与强健。
另一方面，联想也只是中国改革开放年代成长起来的数以百、千、万计企业的其中一个。中美贸易战将会造成一定的阻滞，但在更长久的坐标系里，这些企业中的一大部分都将维持一种高速发展的态势。
